美国失业工人的悲惨境遇 [复制链接]

    【本刊讯】美《星期六晚邮报》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十八日刊载巴格迪基恩的一篇通讯，标题是《“我丢了工作，我一切全都完了”》。摘要如下：
    当麦金一九六三年三月的那天早晨离家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小天地到傍晚就将天崩地坍。
    麦金身材挺直，面色红润，戴着一付钢丝边的眼镜。他是这样一个国家里的技术熟练工人，在那里，农场和工厂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进行生产并雇用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多的工人。麦金在圣保罗一家日益兴旺的工业部门工作二十四年以后，取得了每小时三点五五美元的高额工资。他自己有一座盖着新屋顶、附有现代化厨房的独家独户的泥灰房子。他上下班都是开着自己的汽车。他工作努力，百事顺利。因此，当他三月那天傍晚在暮色蒙??中回家的时候，他遭到这样的命运看来是非常不可能的事，因此他觉得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他的妻子实在很难张口。
    “凯西，我丢了工作，我一切全都完了。”
    她有好大一会儿站着动也不动，然后轻轻地说，“麦金，我们会过得去的。你下星期又会找到工作的。”
    吃晚饭的时候，他向他们的五个孩子宣布了这个消息。他们全都变得目瞪口呆。打算明年进大学的大儿说，“爹，你是这一行中最棒的人。别的工厂会来叫你去的”。大家都表示同意。情绪高起来了，他们就在比较愉快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
    但是他们都错了。麦金再也没有干他这一行。在经历几个月的痛苦的失业生活以后，他终于找到了一项他今天仍在从事着的工作——在附近一家工厂里夜班打扫厕所。失业意味着一个人全都完了
    但是麦金比许多人还来得幸运。据政府调查，有三百万正在找工作的美国人找不到工作，有两百多万想要全天工作的人只能做部分时间的工作。即使这些官方的统计数字也比实际情况来得好。这些统计数字没有说明年华正茂的熟练工人只能找到低贱的工作的情况。它们也没有表明因为最终放弃了找工作的希望因而没有被统计进去的一百多万“隐蔽的失业者”。这些人以及别的一些人在调查表中是被撇开不提的。
    对这些成百万的人以及他们的家属来说，美国经济的富裕不但毫无意义，而且比这更糟。这种富裕不仅使他们失去工作，而且使他们的周围尽是繁荣的景象和言论，这就加剧了他们的孤立和绝望。在萧条时期，失业至少是“正常的”现象。在繁荣时期，它却使一个没有工作的人为他的左邻右舍所耻笑。
    只有一个曾经由于老的工作突然失掉而遭到沉重打击的人才能体会这种打击的力量。这种打击非常沉重。有时候，人的毁灭是显而易见的，可以衡量的。在赫德逊汽车公司一九五四年关闭以后的几年里，十五个汽车工人自杀了，三百多个工人的婚约解除了。去年，当政府宣布布鲁克林海军工厂将于一九六六年六月关闭时，工伤事故增加了百分之五十，非工伤事故也增加了，死亡率上升了。
    然而，大多数受苦情况是不公开的，不列入记录的。记者最近曾同大约一百五十位失去工作的人谈过话，他们的反应生动地说明了他们的经历。
    一位五十九岁的机器安装工说，“我病了两三星期。吃不下，睡不着。四十年内，我只请七天假，但是他们在公告牌上宣布‘解雇了’。”
    一位四十五岁的汽车工人说，“他们宣布关闭的那一天，紧挨着我的那个人马上面如白纸。他在那里工作了三十五年。他的妻子有关节炎而无法动弹，他有一个儿子和女儿仍在大学里上学。他就呆在那里，像有人用槌子揍了他一样。我不得不把他领出来领到汽车上。”
    一位四十九岁的汽车工人说，“我看到那些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流一滴眼泪的人们在嚎啕大哭。成年人就站在那里，眼泪沿着面颊滚下来。要晓得，那些人都是经历过萧条时期和战争时期，有些人还是经历过两次战争的硬汉子。”
    这些反应也反映了一个突然失去工作的人在他发现拿不到工资后在城市中的正常家庭生活会受到多么迅速破坏时所受到的打击。特别是对老工人来说，这些反应表明，工作的丧失破坏了生活的正常节奏，意味着这个人是全都完了。失业问题仍然是严重的问题
    当然，一九六五年的失业人数没有大萧条时期甚至也没有五十年代几次衰退时期的失业人数多。但是它也不是一个小的短暂的问题。它是经济机器中有毛病的部件，一个有可能把自己搞坏并破坏发动机其余部分的坏齿轮。这部出了毛病的机器的刺耳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到：肯塔基州生活艰苦的煤矿工人发出的枪声，在洛杉矶瓦茨区叛乱期间火焰的爆裂声。哈勒姆、罗契斯特和斯普林菲德的骚乱者的叫喊声。
    尽管过去一百年定期地发生恐慌和萧条，我国从没有找到过解决失业问题的长久办法。在大萧条时期，失业的人数至少达到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年代末期，失业人数仍然占令人不可容忍的百分之十五。
    珍珠港事件带来了战争时期可怕的充分就业情况，那时，有一部分人从事破坏工作，其余的人则供应进行破坏的东西。战后对稀少的货物的需求使人们忙碌起来，但是到一九四九年失业人数上升到百分之五点九。朝鲜战争创造了就业机会，但是在这之后失业人数又回到百分之五。
    今年失业人数有希望达到百分之四点五左右，这种好转部分是因为越南战争引起经济扩张的缘故。但是这种变化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像反贫穷计划那样的活动吸收了许多失业者并把他们算作是就业者。然而这些人中大多数人必须另找工作。如果现在把他们也算作是失业者，那么失业者总数将超过三百万。
    透过统计数字所有这些耍巧的地方，人们可以看清楚的是，“正常的”劳工市场没有为每一个需要工作的美国人提供就业机会。
    光看全国的平均数字是百分之四点五，百分之五或百分之七，是无法理解失业的影响的。失业人数在全国分布得不均衡，他们集中在生活困苦的群众中间：在所有黑人当中，失业人数占百分之十；在所有青年当中，占百分之十六；在年青的黑人当中，占百分之二十六。在大多数人享受着就业和繁荣的同时，还有一大批美国人，无论从哪一点上看，都仍然生活在萧条的深渊之中。科学发展竟也成为对工人的致命打击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些发迹的人可以感谢科学，而失业的人也可以感谢科学。在种植粮食和生产货物上应用科学方法以后，人们创造了巨大财富。现在可以用较贱价钱买到较多东西的人口的比例较历史上任何时候都高。
    但是同样的科学方法却使一部分人无法达到这种生活水平。它使人的寿命大大延长，可是在同时却使得可以用较少的人来生产货物。自从一九○○年以来，我国总人口增加了一倍半，新的生活水平使每一个新出世的美国人的寿命平均增加二十岁。但是新机器并不需要所有这些新的美国人。
    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工人来说，最令人敬畏的器械变革是操纵自动化机器的电子计算机。例如，两年前，一家电子公司购置两架为无线电自动装接线路的计算机化的装置。这家公司把装接线路的人员从十七人减到三个人。今天，这家公司用这两架机器可以做以前需三十五人做的工作，而且使生产增加了一倍。但是它仍然只需要三个人。
    自动化发展得这样快，谁都不知道它还将消灭掉多少人的就业机会。一九五四年使用的计算机不到四百架。今天已超过两万五千架，而大多数拥有计算机的人还找不到足够的工作给它们做。因此，现在无法预计，目前数量的计算机可以在美国做多少工作，更不要说已经定购的八千架计算机了。
    还有其他节约劳力的变革。一个人用机器施放除草化学剂所做的工作，等于三百六十个除草工人所做的工作。如果指望这种变革会放慢步伐，那是荒唐的。失业工人一到四十五岁就难找到工作
    像麦金一样，许多老年工人发现，他一旦失业就很困难了。比方说，成千上万美国人将体会到最近一个有三十二年经验的工人同一个人事科职员的对话：
    工人：有希望给个工作吗？什么工作都行。
    女职员：你多大年纪？
    工人：五十七。
    女职员：对不起，你太老了。
    工人：这个，我能做什么，躺下死去吗？
    女职员：对不起。
    一个失去工作的工人说，“一件工作做了二十年，我想他们会看看我的记录，但是他们马上说，‘太老了’。我谎报了我的年令。我是五十二岁，但是我说我是四十八岁，这也没有什么两样。你知不知道，他妈的，只要你是四十五岁，你就太老了？”
    这些人不是年纪大得不能做工作，而恰恰是年纪大得找不到工作。
    五十岁的美国男人平均还可以再活上二十三年，但是如果他丢了工作，他可能永远再也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失去工作的年老的人在就业登记处，发现他正同年青的人在竞争。年青的人受过较好的教育。老一辈的美国人有一半读完了九年级，年轻的一辈有一半读完了十二年级。一些公司不会因为老工人没有受过教育而解雇他，但是雇主一有选择机会，他就选用年青的、受过较好教育的和较能适应的人。
    麦金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而没有找到工作，他完全懂得了那些有工作的家庭所不曾想到的这些事情：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个典型的家庭已变成复杂的经济单位，收入虽然没有，一些固定的费用却并不会减少很多。一九三五年以来，平均每个家庭在家用设备方面的投资增加了一倍半，运输方面两倍半，医疗方面两倍。大部分投资需要借贷。一九三五年，平均每个家庭的抵押和分期付款的债务是八百七十五美元，今天则是五千美元。
    因此，当一个人丢了工作或者收入大大减少的时候，他的家庭就会遭到大难，使他无法在社会上容身，也许无法在有工作的人的社会中容身。黑人、妇女和青年的失业比例非常高
    有一百多万到了工作年纪的年青美国人生活在贫民窟或贫民窟的周围，虽然他们不全都是失业者，然而他们比任何其他一类人都更少机会来从事创造性的工作。因为失业的公式是简单的：出身于贫困的家庭；在一个不读书的家庭里长大；上学不到十二年；在学校里成绩较次；有一身黑皮肤。尽管有些人不具备上述一两个因素，然而几乎没有人完全不具备上述因素的。
    随着种族歧视有所缓和以及教育的改进，这些居住在贫民窟的年青人的不利因素稍有减少。但是减少的速度没有快得达到这一代的水平。还在十三年以前，就业的美国人的平均学历是十点九年级，失业者的平均学历是十点一年级——差别不大。一九六四年，就业的平均学历是十二点二年级，失业者是十点九年级。一九五二年足以使一个人就业的学历，现在却是失业者的平均学历。
    既聪明又和蔼的玛丽却找不到工作。首先因为她是女人。在全体女人中，失业率是百分之六点二，全体男人的失业率是百分之四点七。
    她今年十六岁，而十六岁和十七岁是任何年龄的人中失业最多的——男青年为百分之十七点一，女青年为百分之十八点八。
    她是黑人。全体黑人的失业率是百分之九点八，而全体白人的失业率是四点六。女黑人的失业率为百分之十点八，女白人的失业率为百分之五点五。十六和十七岁的女黑人的失业率非常高——达到百分之三十六点五，同年的女白人的失业率为百分之十七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