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巴勒斯坦新内阁在废墟上的诞生 [复制链接]

    10月29日，只有4万人口的约旦河西岸小城拉姆安拉记者云集，出租车司机看见外国人打车就问：“是不是去木卡塔？”“木卡塔”是当地人对阿拉法特官邸大院的称呼。当天上午11点，一再推迟的巴勒斯坦立法会将举行全体会议，巴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将发表施政演说并宣布新内阁。随后，巴立法会将就新内阁进行信任表决。
    会场在废墟中修复
    阿拉法特官邸大院已经在历次以色列坦克围困中成为废墟。目前，阿拉法特在一栋已经倒塌了半边的主楼内起居办公，而临近的另一座仅存的大楼经过紧张维修，成为当天会议的场所。
    卫兵们设置了简易的栅栏，进入的人都要经过安检，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简单的安检———只是打开包看一眼。我们提前两个小时进入会场，看到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有的在打扫地面，有的在布置国旗。供委员们就坐的椅子显然是最新购置的。在最近一次围困中，以色列士兵几乎摧毁了这里的一切，这个刚刚修复的会议厅的二楼目前仍是一片凌乱。一名阿拉法特贴身卫兵正在认真地对各媒体摆在主席台前的话筒进行安全检查。
    在主席台上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第一届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第七次全体会议”。牌子上方是一张耶路撒冷圆顶清真寺的照片。这样的布置，无疑是要向世界显示巴勒斯坦对耶路撒冷的主权。在当天的讲话中，阿拉法特曾6次提到耶路撒冷将是未来巴勒斯坦国的首都。
    以巴地区的事情，往往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看来这次会议真的要准时在11点开始了。10点50分的时候，主席台的警卫人员开始驱赶记者。有超过200名记者采访本次会议，记者的人数超过立法委员人数的两倍多。
    11点04分，守候在阿拉法特官邸入口处的记者一阵躁动，阿拉法特出现在人们面前。他表情凝重，没有回答记者争相提出的任何问题，径直走进距官邸大楼外不足10米的会议厅。随即，会议厅里传出热烈的掌声。
    阿拉法特没有直接到主席台就坐，而是走到台下的人群中，和一些熟识的代表及应邀出席会议的外国使节握手、拥抱、行贴面礼。大约5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主持人一个一个念代表们的名字，被点到的人则举手示意。清点人数的结果，有1名代表拒绝出席，11名代表还在路上。
    会议主持人利用等待的时间，就这一再推迟召开的会议作了说明，并谴责以色列阻挠此次会议的行径，呼吁有关国家继续对以色列施加压力，敦促以色列结束占领，帮助巴勒斯坦人渡过难关，实现独立自主的夙愿。
    “我看到的仍然是希望”
    11点25分，11名姗姗来迟的代表进入会场，阿拉法特站起身来表示欢迎并和他们一一握手。由于以色列不允许加沙地带的部分代表通行与会，那里的不少委员是在当地通过电视与本次会议同步进行各项活动的。这样，在拉姆安拉参加会议的实际人数为67人。
    阿拉法特开始讲话。他对与会者的称呼首先是“兄弟姐妹”，然后才是“同事们、女士们和先生们”。
    他说：“今天，我们要进行一场意义重大的巴勒斯坦内部对话，回顾我们从哪里来，反思我们身处何地，并展望我们将走向何方。整个世界在看着我们，我们的阿拉伯兄弟在看着我们，我们的邻居在看着我们。今天，我们围绕一个目标团结在一起，这就是独立自由的巴勒斯坦国。”
    在讲话中，阿拉法特披露了一系列令人不安的数字。他说：“我们牺牲了2500多名‘烈士’，其中1/3是儿童，85%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有成千上万的人受伤，有3万多人被捕，其中1万人至今仍在以色列的监狱里（这也许是本届新内阁新增囚犯事务部的原因）。”
    但是，阿拉法特还是坚定地表达了对于未来和平的信心。他说：“我们已经站在了建国的门槛外，我已经看到了黑暗隧道尽头的光明。我看到的仍然是希望。”
    倡议“光荣的和平”
    在本次会议上，阿拉法特还高调向以色列伸出橄榄枝，比以往讲话更加明确地表达了和平的愿望和信息。
    他说：“以色列人，你们想从战争和流血中得到什么？你们希望要安全，那好，我们愿意和你们并肩共存，就像邻居——好邻居——那样。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海洋、河流和山脉能够阻挡，我们之间也不需要第二个柏林墙。我们可以以绿线（1967年战争确定的停火线）为界，友好、和平、安全地共存。”
    阿拉法特反问道：“以色列人，难道你们的安全就要建立在我们梦想被剥夺的基础上？难道只有你们才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你们的安全难道仅仅通过镇压、重新占领、坦克和推土机就能够实现吗？”
    阿拉法特在讲话中两次深情地回忆起已故以色列前总理拉宾。再过几天就是拉宾遇刺7周年的纪念日，阿拉法特一直把他与拉宾达成的奥斯陆和平协议称为“勇敢的和平”。在这次讲话中，阿拉法特又提出要与以色列实现一个“光荣的和平”，意思是两个民族的后代要为有这样的祖辈感到光荣，而不是羞耻。
    阿拉法特特别指出，即使目前“你们有人要取消和平协议，驱逐我本人，但是我们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对你们的和平愿望”。
    讲话充满感情色彩
    像以往一样，阿拉法特的讲话充满感情色彩，带着他特有的幽默。他比喻说，巴勒斯坦人的奋斗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西西弗斯，他背负巨大的石块攀登山峰，但是每次石块都滚落下来，他不得不回到起点再次开始艰苦的征程。
    他表示，在以色列占领下的巴勒斯坦人民目前所承受的苦难是举世无双的，他们比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都更有争取独立自由的意志和决心。
    “我要向全体巴勒斯坦人民致敬———无论你居住在哪里”，接下来他列举了一长串巴勒斯坦自治城市名字和散布世界各地的巴勒斯坦难民营的名字，并开玩笑说“我不能遗漏任何一个地方，以免有人生气”，这句话引发全场笑声。
    阿拉法特的讲话长达15页，但会场秩序尚好，偶尔也有一些与会者鼓掌表示支持。一个半小时后，阿拉法特终于讲到最后一部分。“最后一点，”他强调了两遍，然后开玩笑说：“我告诉你们这是最后一点，这样你们就不会不耐烦了吧？”会场再次响起一片笑声。
    在宣布自然资源部部长的时候，阿拉法特笑着说：“希望你把死海也管起来———你知道，死海也有我们一份，千万别忘了这一点。”在宣布新的内政部长时，阿拉法特说：“哈桑，内政部长，他将负责安全事务。”马上，他补充说：“也许我应该用‘负责国防’才对，希望很快我们能够有国防部长。”人们笑起来，带着苦涩。由于还不是完全主权意义上的国家，巴勒斯坦新内阁没有国防部，也没有外交部。
    内阁产生　前途坎坷
    阿拉法特讲完话后，委员们纷纷上台发表自己对新内阁的看法。大部分抢先上台的委员都是计划投反对票的。他们言辞激烈，将矛头直指内阁成员甚至阿拉法特本人。还有一些委员不顾主持人再三“注意发言时间”的提醒，连珠炮似的发泄对政府的不满。
    这显然激怒了阿拉法特。在一位加沙委员对内阁成员说三道四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用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愤怒地抢过话筒吼起来。在盛怒之下，他的话有些听不清楚，但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人们看到了阿拉法特的另一面，也看到了巴勒斯坦内部的分歧与矛盾。
    下午会议继续进行，很多人猜测盛怒之下的阿拉法特可能不会出席。但是在会议开始后不到一个小时，阿拉法特忽然又走了进来，依然坐在主席台上倾听。对此，他解释说，他希望利用这一场合听到不同意见，改进工作，推动巴勒斯坦成为一个法治、民主的社会。
    在最终就新内阁进行信任投票时，只有18名委员投了反对票，1人弃权，其余的人都投了信任票。人们站起来长时间鼓掌，阿拉法特的脸上浮现出让人动容的欣慰。
    就在一个多月前，阿拉法特新任命不足三个月的内阁在立法会不信任表决威胁下被迫集体辞职，阿拉法特首次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如果此次内阁再遭否决，这将不但是对部长们的不信任，更是对阿拉法特的不信任，是对阿拉法特权威的否定。在阿拉法特依然无人能够取代的情况下，其后果是不言而喻的。
    阿拉法特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新内阁随后的宣誓就职仪式上，阿拉法特的表情再次凝重起来。人们无法忘记，这次会议和新内阁的诞生都发生在废墟上。以色列坦克刚刚离开这里不久，会场外工人们还在紧张地维修施工。一切都在提醒着人们，摆在新内阁面前的，不是庆祝，不是花环，而是漫长坎坷的跋涉。（摄影　聂晓阳）
    
    阿拉法特与新内阁成员合影
    
    新内阁诞生的大楼远眺
    
    保安人员在废墟上值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