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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焚书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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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futa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2-03-04

    
    纳赛尔·霍斯劳公共图书馆是阿富汗最漂亮的公共图书馆之一,可以说是阿富汗最好的图书馆。该图书馆藏书5.5万册。1988年8月12日,塔利班将该图书馆烧毁。前馆长拉蒂夫·佩德拉姆讲述了图书馆被烧毁的经过
    【法国《快报》文章】题:“他们把书全烧了”
    真正的图书馆
    纳赛尔·霍斯劳基金会的建立完全应归功于阿富汗伊斯玛仪派(伊斯玛仪派是伊斯兰教的一个教派——本报注)领导人赛义德·瑙代里。富有的赛义德·瑙代里很有修养而且非常现代,他团结阿富汗的社会团体、大科学家和各个学院,共同完成一个非宗教的文化计划。纳赛尔·霍斯劳中心于1987年在喀布尔成立,该中心包括一个制作录像带的作坊、几份报纸、一个出版社、一个博物馆和一个图书馆。一开始,瑙代里把私人藏书都捐献了出来,随后又出资购买了图书馆里其它大部分图书。他曾派一个代表团去伊朗购买作家原稿。该中心向所有大学生和研究人员开放,还给没有钱的人提供铅笔和本子。
    图书馆里有阿拉伯文、英文和普什图文的图书,但最宝贵的是波斯文书籍,它们是阿富汗真正的文学遗产。我们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伊斯玛仪派支派尼查里派领袖哈桑·本萨巴写给伊斯法罕教友的信;11世纪伟大的哲学家和诗人纳赛尔·霍斯劳的著作;第一位阿迦汗的印章等。我们还有赫拉特学校的精品:帖木儿艺术中的细密画、着色术和书法作品等及所有著名的波斯文诗歌。而我们保存的最珍贵的手稿,毫无疑问是非常罕见的12世纪的一份手稿(世界上仅有六七份这样的手稿)——菲尔多西的《王书》。
    图书馆里也有一些西方的或其它的文学作品。所有大作家的著作:从福楼拜、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帕斯捷尔纳克、海明威的作品,到昆德拉的最后一部小说都可以在这个图书馆里找到。我在基金会内部创办了一份哲学性的文学杂志《理性》。图书馆的研究员能看到康德、黑格尔、萨特、雷蒙·阿隆的著作,更能看到一些社会学家(如马克斯·韦伯和阿兰·图赖讷)和语言学家(如诺姆·乔姆斯基)的著作。纳赛尔·霍斯劳公立图书馆是一座真正的图书馆,每本藏书都有一个精美的封面。这是一座“美丽的”图书馆。
    最黑暗的日子
    纳赛尔·霍斯劳中心位于市中心的泰马尼伊斯玛仪区。国内战争刚开始时,赛义德·瑙代里决定将所有文化活动转移到北方,基金会于是改而设于普勒胡姆里。普勒胡姆里当时是一个拥有20万人口的工业城市,被称为“小莫斯科”。这个城市的人口很快就增加了4倍,尤其是在1996年塔利班占领喀布尔之后。喀布尔的知识分子全都逃到了普勒胡姆里,那里很快便成了照耀阿富汗天空的最后一缕文化之光。位于市中心一片美丽而宽阔的地区上的纳赛尔·霍斯劳中心从某种意义上说相当于“文化总部”。
    1997年已经出现了紧急情况。将近5000名塔利班分子进入了距普勒胡姆里200公里的马扎里沙里夫,但当地人民举行的起义将塔利班赶出了马扎里沙里夫。塔利班制定了迂回战略,转而将进攻目标指向普勒胡姆里。我们预先得悉了这一情况,所以我得以用卡车将5·5万册图书转移出去。塔利班在一天早晨进入了普勒胡姆里,但当天下午被人民起义赶出了该城。一个月后,我将图书搬了回来。人们修复了遭到破坏的纳赛尔·霍斯劳中心,重新将地毯、电视机和图书放回原处,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1998年8月11日晨4点,塔利班进入普勒胡姆里。1·5万余名武装分子攻下了该城。事实上,这是反对马苏德的大规模进攻的开始。与其他人一样,我躲进了附近的一个山区。但我知道塔利班将搜索山区,于是回到普勒胡姆里,躲进市中心的一个朋友家中,就在基金会的对面。第一天,塔利班设了一些检查站,逮捕了一些人,杀死了一些人。我得知塔利班最先检查的是瑙代里(当时他正在逃往山区的路上)的家和我的家:他们审问我叔叔以查问我的去向。
    8月12日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之一。我小心谨慎地撩开一扇窗户的窗帘,看到携带着火箭筒的塔利班分子乘丰田牌汽车来到了基金会前面,向录像带作坊开了几炮,破坏了电视系统、印刷机和博物馆里的文物。图书馆的门关着,他们就朝门锁开炮。然后我看到他们进了图书馆。几个小时之内,在一片嘈杂声中,他们将书都烧了。火苗和浓烟从窗户里冒出来。也许塔利班觉得这样做还不够快,便拿出一部分书直接扔到图书馆旁边的河里。当天晚上,一切都结束了,藏书或者被烧,或者被扔进了河里,甚至一部10个世纪以前的古兰经也被毁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是一种疯狂的情形。
    他们带走一样东西,那是他们搜索了普勒胡姆里地区后挖出的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的希腊文提及了亚历山大大帝到达该地区的历史。
    7天里,我什么也吃不下,只是抽烟,喝茶。我受了很大的打击。到了第八天,我与一个非常熟悉阿富汗的朋友离开了普勒胡姆里,前往马苏德控制的地区———塔哈尔山区,又从那儿经图拉、莫斯科和基辅,最后在1998年10月到了巴黎。
    消灭波斯语计划
    这不是一种普通的战争劫掠,而是一项政治计划,遵循的是1747年杜兰尼王朝时普什图人的行事逻辑。塔利班的主要口号之一是:“我们是杜兰尼(阿富汗两大主要部落联盟之一)的子孙!”他们的计划是要消灭另一个主要联盟部落吉尔扎伊。塔利班的计划针对的是波斯语(很大一部分普什图人把波斯语当成普什图语来说)和波斯语作品。自从伊斯兰教在阿富汗传播开来后,文学作品就成了我国人民文化的结晶。音乐、建筑学、雕塑或绘画不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我国的传统文化是书籍。以波斯文诗歌为表现形式的书籍包含了所有艺术内容:历史、政治、哲学、语法、逻辑、秘传、数学和书画刻印艺术等。我们在世界上引以自豪的财富就是我们的书籍。正因为有了书籍和波斯文诗歌,我们的文明才得以流传下来。书籍是阿富汗的记忆,塔利班深知这一点,所以,为了消灭阿富汗人民的抵抗,他们就要抹掉人民的记忆。
    在赫拉特,塔利班洗劫了文化中心和前文化部长的私人藏书(大概有几千本古书)。在喀布尔,塔利班毁了喀布尔大学图书馆。所有有书的人和所有的书商都遭到追捕。更有甚者,他们更改了所有具有波斯语含义的街道名称。同样,在喀布尔,在萨利欣公墓里,刻有波斯文墓志铭的墓碑和阿富汗文化名人衣冠冢都遭到了塔利班的破坏和亵渎。在喀布尔与在其它地方一样,讲波斯语是一种既勇敢又危险的行为。禁止讲波斯语、焚烧书籍、从肉体上来消灭有关的人:我将塔利班的这些行为称为“计划”。
    过去5年内,阿富汗发生了一件与毁坏书籍同样糟糕的事情:出现了一种种族战争诗歌。一些乌兹别克诗人开始写诗歌颂乌兹别克人,侮辱普什图人;普什图人则写诗侮辱塔吉克人。塔吉克人也写诗歌回击普什图人说:“哦,你,部落里的人/你是从撒马尔罕来的强盗/这块土地不属于你!”这是一些令人痛心的、可鄙的、可耻的行为——尽管这种公开的对抗是缘于压迫。
    塔利班烧毁图书馆那天,我的办公桌上正放着菲尔多西的《王书》。除了讲述了我们的历史外,《王书》还使波斯文诗歌摆脱了黑暗的统治,是文学反抗的典范。菲尔多西在书中写道:“应倾听诗人的声音。人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永远不要作恶。与其给我们的后代留下大房子和大笔财富,不如给他们留下正义、正确思想和良好品行的回忆,这些将永远不会灰飞烟灭。”
    
    纳赛尔·霍斯劳公共图书馆前馆长拉蒂夫·佩德拉姆亲眼目睹了图书馆里的书被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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