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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记泰籍华人李文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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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futa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1-10-09

    在清迈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有处深宅大院,围墙高矗,大门紧闭,一座颇为扎眼的门楼,壁垒森严,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这里住着一位老人,他就是原境外国民党残军军长李文焕先生。
    我早就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传闻,但多是浮光掠影、一知半解的片断,和他相识是在我抵达清迈任职之后。他坎坷多变的人生经历虽不恢宏,却也是中国内战历史的一个缩影。
    离乡背井不归路
    李先生号彩然,云南镇康县人,1919年生。青年时在昆明富春中学读书,毕业后返回家乡经商。这里地处中缅边境,山高林密,云遮雾漫,交通十分不便。由于当地以及包括缅甸西北部的大片山林地区盛产鸦片,做黑货生意当时是发财的捷径。李家有钱有势,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为了看家护院、经商走私,拥有自己的武装。1947年国民党任命李文焕为云宁守备指挥部保安大队长,后又被派为镇康县自卫队总队长。
    1950年初,解放军挺进大西南,国民党云南省长卢汉宣布起义,李文焕站到起义的一方,被委任为镇康县副县长。4月,外逃缅甸的国民党残军,在淮海战役漏网败将李弥的坐镇指挥下,对云南边境地区发动军事窜扰,一度占领了澜沧、沧源、镇康等几个县市。历史的大潮把李文焕抛向了另一边,他投靠了残军。
    6月间,解放军组织反击,李弥溃不成军,李文焕也率领家乡子弟兵外逃缅甸,从此,走上了颠沛流浪的不归路,开始了在异国他乡的飘泊生活。
    人生旅程中有许多事原本难料,在气势磅礴、跌宕起伏的时代洪流中,人们常难主宰自己的命运。
    在境外国民党残军东奔西窜的军旅生涯中,在残军内部派系倾轧拼斗中,他从不曾离开带出的镇康弟兄。60年代,在国际社会的压力下,大部分残军被迫撤到台湾,而他知道,去台湾如飘蓬柳絮,无根无基,前途暗淡,最后他选择留下,守望在山重水复的家乡门前。他对部下说,镇康弟兄我要带着,去台湾就回不了家,见不了爹娘。
    70年代初,泰国政府因国民党残军参加“剿共”有功,允许他们以难民身份留驻泰北边境地区,建立“自立村”,又称“难民村”,每人分地从事农业生产,青壮年则编入自卫队,担任边境守卫。台湾当局曾多次派人,以恢复补给为诱饵劝说李继续接受台湾节制,但都被拒绝。显然,形势在变,台湾当局已被逐出联合国,中泰建交在即,继续跟着台湾当局害多利少,特别是不利于他们在泰国的生存。
    李先生已加入泰籍,经营土特产进出口和旅行社,由于年事已高,且患有糖尿病,他已深居简出,生意都交给自美国留学归来的长子朝柱和女儿健圆主持。
    血浓于水的亲情
    1991年,祖国华东地区发生特大洪灾,处于困境中的灾区人民急需支援。当时泰北地区华人社会也掀起了赈灾热潮,由于泰北云南籍华人大部分并不富裕,加上历史原因,不少人对大陆有误解,甚至有怨恨和敌对情绪。初始,云南会馆的捐款活动比较冷清。
    李先生是会馆的名誉理事长,闻讯后立即表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现在祖国亲人有难,我们应当伸出救援之手。随后,他带头捐款,并向云南同乡发出号召。结果,云南会馆捐款总计达到50多万泰铢,成为当地华人社团中捐款之最。这件事也证明了炎黄子孙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因时空的差异而改变。
    我第一次见到李先生是在这年的国庆前夕,大小姐李健圆来同我商量,9月30日晚要为她父亲生日搞个招待会,地点在李家大院,拟请一些亲朋好友参加,问我能否赏光出席。她那郑重其事的神态,使我感到这一邀请对李家来说是经过了颇为沉重的思量。毕竟,我这边是中共总领事,他那边是前国民党残军军长,虽说持续了半个世纪的对立已经成为过去,然而历史的恩怨在情感上构筑的鸿沟一夜之间岂能填平,更何况他那里还有那么多人事上的纠葛和牵绊。
    考虑到当晚我还要主持国庆招待会,健圆特意把他们的招待会改在下午5时开始。我欣然接受邀请,我说,李老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亲戚,我应当去向他祝寿。
    当天我准时驱车前往李家大院。车驶经一条不长的甬道直抵客厅门前,这辆飘着五星红旗汽车的出现,显然引起了在场人们的关注和讶异。健圆在阶前迎候,旁边还有一位老人,我想,这应当就是李文焕老先生。他身材修长,脸庞富有很强的个性色彩,岁月的沧桑留下了明显的印记,满脸皱纹布得细密而宁静,腿脚也已显得有些不大灵便。而伴随在身边的李老夫人看起来却十分硬朗。
    第一次见面我们都有些拘谨,首先我祝他生日快乐,健康长寿,对他为华东地区受灾募捐赈灾的义举表示感谢。老人连忙喃喃说道:“家乡亲人有难,聊表心意,应该,应该,不足挂齿。”
    接着,话题自然落到他的家乡云南。我说,几年前到腾冲、镇康、沧源一带走过,虽说还不很富裕,但已今非昔比,变化很大,找个机会可以回去走走看看。这时我察觉老人的眼中有一丝凄清闪过。“是啊,很想回去看看,只是身体不大行了,”他黯然答道。
    一个做不完的梦
    我很理解此时老人的心境。所谓故土难离,叶落归根,对所有浪迹天涯的游子,故乡永远是一个做不完的梦,更何况像他这样一个有着特殊经历的老人。云天阻隔,关山难越,历史给他的负荷太重太重。“可以让健圆他们先回去,”我这样安慰他。接着又随便聊了几个话题,我便匆匆告辞赶往国庆招待会会场。
    未曾料到的是,这样一次普通的见面,竟似一石投水,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离开李家大院不久,远在曼谷的“台北商务代表处”,便连忙打电话给它在清迈的“救灾总会”主管查问,中共总领事是否真的去了李家大院。有人还颇为感慨地说,没想到李家也变得这么快。我想,我不过是按照中国人的礼俗,去向一位有声望的老人祝寿,原是极平常的事。台湾当局的那些人认定这又是中共的统战阴谋。他们的心态还停留在所谓汉贼不两立的老年代,把这些在战场上为国民党拼杀了几十年的老兵,始终视为禁脔,让他们做永远的“反共义士”,一辈子反下去,这岂不是太不合时宜!
    一位同李先生从镇康一起出来的老部下,面对责难回答得十分干脆:“我们李家跟了台湾几十年,现在的路怎样走,我们自己知道,别人休来管。”就在此后不久,大小姐健圆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替父亲圆了故乡梦。
    我想,差不多半个世纪过去了,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历史像风中的花瓣一样散去,留下了一路芬芳,也留下了一段悲伤的记忆。兄弟阋墙之争,岂能让它继续。
    “渡尽劫波情谊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面对这个新世纪,同为炎黄子孙,无论身居何地,我们都应携手挺身去追求和实现中华民族新的统一、繁荣和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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