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报文章：“撒切尔模式”与英国经济改革 [复制链接]

    【法国《世界报》４月１５日文章】题：英国沧桑１８年（记者帕特里斯·德贝尔）
    在英国人对保守党执政１８年后是否应继续执政下去这一问题准备投票表态（５月１日）之际，我们是否该总结一下撒切尔“模式”或撒切尔“奇迹”？这个“模式”或“奇迹”是由玛格丽特·撒切尔在１９７９年开始的，后又在她的继任者梅杰的领导下得到了继续和发展。工党新领袖在很大程度上也采用了这种模式。这表明，这个模式已得到了全国各派的认可。
    但准确地说，究竟什么是撒切尔主义呢？它究竟是一种经过仔细推敲过的意识形态模式，还是纯英国式的务实主义的成果？如果说撒切尔主义总的说来是正确的，那么，它在经济方面、特别是在社会方面留下的糟粕是什么？如果工党在选举中获胜，那是否表明曾使英国发生了革命性变化的时代已经结束？
    仅用“私有化”一词就可以说明这个时代的特点。英国的私有化不但震撼了全英国，而且成了全世界政治家和经济学家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英国也成了这种理论的实验室。
    撒切尔主义诞生于战后的干预主义的废墟之上。当时，无数的罢工活动削弱了工党的统治地位，使工党的选民大失所望。联合王国变成了欧洲病夫：设备落后，教育落后，生产率低下，总的形势是落后于其它欧洲邻国。于是几个思想家开始思考如何改变这种状况。
    此后，变化是迅速的。但人们对这种变化的看法不同。经济学家、坚定的撒切尔主义者帕特里克·曼福特认为，这种变化遵循的是合乎逻辑的计划：从反对通货膨胀开始，接着是打破条条框框的限制，然后是解决福利国家制度问题。《旁观者》周刊总编弗兰克·约翰逊则认为这是一种演变过程，并没有什么计划。这一过程的开始是工党财政大臣丹尼斯·希利放弃凯恩斯主义。
    毫无疑问，后来撒切尔夫人杰出地奉行了这种“迎接当代的挑战”的政策。在撒切尔夫人的第一任期中（１９７９—１９８３年），私有化每年给国家带来５亿英镑的收入；在其第二个任期中，私有化每年给国家带来的收入相当于此数的１０倍。英国的工业企业（其中一些企业是亏损企业，另一些企业是已恢复活力的企业）都被卖掉了。
    工党当然是反对这样干的，但反对这样干的还有国有企业的老板和保守党的温和派（如前首相麦克米伦）。保守党温和派指责这样干是“廉价出售家中的银器”。
    这一政策给国库带来了８００亿英镑的收入，从而减轻了国家的债务负担。但人们对这一政策一直没有停止批评，尽管购买股票的是９００万小人物（小额票据持有者）。小人物购买股票，这是撒切尔夫人赞扬的人民资本主义的象征。
    围绕私有化行动，人们在打破条条框框的限制方面采取了许多措施：减少官僚主义的控制，放开劳动市场，促使工会守规矩……作为出售国有企业行动的工具，伦敦金融市场从中既得到了手续费（人们认为这种手续费太高），又获得了利润（通过出售股票）、资本和新的活动地盘。
    成效很快就显现出来了。被私有化的企业在交易所里的行情迅速上涨，生产率直线上升（主要是由于企业裁减人员），英国式的经济自由主义蜚声全世界（例如，１９８６—１９８８年的法国希拉克政府就曾深受英国经济自由主义的影响）。私有化似乎成了万灵药，虽然任何别国的舆论都不会容忍与这种私有化政策配套的社会政策。
    撒切尔主义的头几年的情况是可怕的。人们发现，出现了非工业化现象，服务业的大发展在开始也未能对此起补偿作用；英国工业贸易差额第一次出现负数；通货膨胀速度加快；就业形势恶化。撒切尔夫人在１９８３年选举中获胜主要靠的是工党危机和由马尔维纳斯群岛战争引发的民族主义情绪。在她的第二任期中，她的以供应经济为基础的政策得到了进一步发展。除了私有化政策以外，税制改革（降低直接税和企业税）也是有利于富裕阶层的。劳动的不稳定性加剧了，这一点依据的理由是：过多的社会保护和过高的工资会扼杀就业。这也正是保守党政府反对实行最低保证工资制的原因。
    撒切尔时代是两次危机之间的繁荣时期。在第一次危机过后，改革产生了特殊影响：私有化得来的钱带来了利润，外国投资（特别是日本的投资）纷至沓来（主要是由于英国工资水平低，而且是欧洲国家），中产阶级和富裕阶层的收入大幅度增加，不动产引人注目地发展起来（在信贷的帮助下）。这就是人们大加赞扬的“撒切尔奇迹”。但这一奇迹被随之而来的衰退冲淡了。衰退开始于１９９０年，很快冲击到就业领域和不动产领域，新的业主（他们是撒切尔夫人的选民的主体）普遍受到了打击。
    就在这时，一场宫廷革命把铁女人赶下了台，梅杰取代了她。那场宫廷革命的导火线是她的易怒性格和“十一税”灾难（新的十一税很不得人心，激起了众怒）。梅杰必须经受英国自战后以来出现的最严重的风暴（１９９２年的财政危机加上英镑的退出欧洲货币体系进一步加剧了那场风暴）的考验。
    此后，英国保守党政府变得虚弱了。它在欧洲丢了面子，从而在怀念撒切尔主义的人们中激起了一种对欧洲建设感到失望的情绪。这种情绪不断损害着梅杰的权威，迫使梅杰更坚决地反对单一货币。人们曾向舆论许诺说将减轻税收压力。现在，舆论对这个领导班子失去了信心，因为这个领导班子大幅度增加了税收。实际上，尽管进行了改革，自１９７９年以来，税收压力并没怎么减轻。
    英国经济在四个荒年结束时取得了一些成绩：失业率降到了７％以下，经济恢复增长，通货膨胀终于得到控制。但尽管如此，英国保守党政府的得分仍很低。舆论并不十分欢迎私有化。一些已经被私有化的公共服务部门的运转情况仍很差，再加上领导人和管理人员从私有化中得到了大量好处，所以舆论表示气愤。英国在就业方面取得的好成绩掩盖了一种现实：统计数字只考虑到领取失业补贴的失业者而不是把所有的没有工作的人计算在内。英国工业部门仍每年裁员４万人。同德国或法国相比，英国的２５岁—４９岁的失业者更多。“铁女人”进行的改革是必要的，已使英国的许多经济领域受益。但英国自１９７９年以来奉行的自由经济政策似乎既不应当受到激烈的批评，也不应当受到过分的褒奖。全体英国人现在是否仍会准备服下这种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