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又一次大审判 [复制链接]

    ９月２６日一大早，意大利西西里首府巴勒莫市乌恰尔多内监狱门口，３４８名记者挤在那里，等待上午１０点开庭审判７次任总理的政界元老安德烈奥蒂。一名记者前一天晚上即开车赶来，夜里睡在车里，５点即起来占了最好的位置。在不太远的一家旅馆里，安德烈奥蒂也是一大早便起来，７点钟吃过早餐后，叫服务员到街上买来指定的１５份报纸浏览一遍，然后到附近一座教堂望弥撒，实际上只在那里站了３分钟。９点半，安德烈奥蒂从旅馆旁门出来，钻进一辆灰色菲亚特牌小轿车，来到审判庭。记者们忙碌起来，闪光灯闪个不停。安德烈奥蒂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审判庭。９点５９分，庭长宣布审判开始。这时，被告辩护律师首先提出，考虑到这次审判受到广泛关注，要求电视直播审判情况，以便让６０００万意大利人都能看到。但是，担任公诉人的共和国检察官斯卡尔皮纳托立即表示反对，理由是，证人在电视摄象机镜头之下作证往往难以自制，为保证证人作证时不受干扰，应禁止电视直播。双方争执不下，庭长只好宣布暂时休庭，经２０分钟的合议后作出一个“巧妙的决定”：不许电视台直播审判情况，但为便于新闻界对此进行报道，允许电台进行直播。这时，辩护律师又发言说，这一审判所涉及的事件不仅仅发生在巴勒莫，审判应移到罗马进行，而且应由部长等组成一个特别陪审团，听取对被告的指控后要对历届政府所犯的错误作出判断。审判再次暂停。就这样，上午的审判并未涉及到任何实质性问题，时光在原告和被告辩护律师的争执中流失了。
    下午两点４０分，审判暂停后，安德烈奥蒂走出法庭，自然又被记者们团团围住。有人问他感觉如何，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我感到受到了污辱……我感到，我在为我绝对没有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另一个记者插进来说：“来到一个审判凶手、黑手党头目、杀人犯的法庭，当然会……”安德烈奥蒂打断他回答说：“有时，一个好人也许会来到这个地方。”下午４点１５分，审判重新开始，安德烈奥蒂一直坐在那里，认真听公诉人和他的辩护律师的发言，有时还记下几句话，脸上倒是显得很平静，很坦然。第一天的审判结束后，安德烈奥蒂甚至同公诉人、共和国检察官姜卡洛·卡塞利握了握手。这一举动自然引起很大轰动，第二天有人就此问到安德烈奥蒂时，他说：“这一举动无可非议，是出于礼貌。我想表达我对他的工作由衷的尊重。”安德烈奥蒂下午刚从法庭出来时有人问他感觉如何，他的回答十分干脆：“也许是打了个平手。”由于争执不下，庭长宣布，１０月６日下午４点再次开庭。由于没有赶上最后一趟班机，安德烈奥蒂不得不在巴勒莫多住一夜，第二天一早才乘飞机返回罗马。
    安德烈奥蒂真可谓意大利政坛元老。他于１９１９年出生于罗马，从１９４４年开始积极参加政治活动。１９４６年安德烈奥蒂当选为制宪议会成员，由于制宪议会决定选择共和制，所以，也可以说，安德烈奥蒂是意大利共和国的创始人之一。１９４７年他第一次入阁便担任总理府副部长，这是协助总理处理日常政务的重要角色。此后７次任总理，２１次任各种部长，同时又是天主教民主党内主流派的首脑，后被总统任命为终身参议员。本来，安德烈奥蒂想在１９９２年议会选举后竞选总统职位。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当选似乎并不困难，就在他即将如愿以偿时，１９９２年２月从米兰揭发出了各政党领导受贿贪污的种种丑闻，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肃贪反黑的“净手运动”，战后长时间在台上执政的天民党、社会党等政党土崩瓦解，安德烈奥蒂的美梦破灭。不仅如此，１９９３年３月２７日和４月１２日，巴勒莫市检察院先后向议会提出两份长达２８６页的报告，根据黑手党悔改分子的交代，列举了安德烈奥蒂支持、包庇、甚至参与黑手党活动的具体事实，其中包括１９７８年３月１６日红色旅绑架并杀害当时的天民党主席莫罗事件、１９８２年和１９９２年黑手党杀害西西里总督达拉基耶萨将军和利马两案以及另外一些重要事件，都有安德烈奥蒂插手。此后进行的调查又发现了安德烈奥蒂与黑手党勾结的一系列事实。因此，决定对他进行审判，终于把他推上了审判台。
    其实，对安德烈奥蒂与黑手党的关系，人们早有怀疑，此前曾有２７次检察院要求对他进行审判，均因政界的干预而不了了之。冷战后，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苏联的解体使天民党无需再在意大利充当反共防共的核心力量，再加上“净手运动”的冲击，天民党最终垮台。黑手党的利益不可能再由天民党保护，许多黑手党悔改分子交待了同天民党的关系，安德烈奥蒂被揭发出来。有的报纸评论说，这次审判标志着意大利战后形成的政治格局彻底瓦解和一个时代已经结束。
    但也有人替安德烈奥蒂打抱不平：问题涉及的是黑手党与天民党的关系，不是同安德烈奥蒂个人的关系，他只是替罪羊。有的报纸评论说，如果安德烈奥蒂是黑手党，那么整个意大利就都是黑手党。撇开这些辩解不说，这一审判本身也确实极为复杂，起诉书长达８０００多页，第一次审判甚至没有来得及宣读。另外，原告方提出，将有４００多人出庭作证，被告方也请了１２８名国内外的知名人士前来作证，法庭上的辩论将是一场好戏。
    看来，像１９８６年对几百名黑手党徒进行的“大审判”一样，这次又是一次“大审判”。已７６岁高龄的安德烈奥蒂能否经得起长时间的审判，确实是个问题。另一方面，过去也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审判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只好存档，不了了之。有的报纸评论说，这次审判中辩护律师要求电视直播，其用意即在于，利用人们的同情之心，让人们看到这么高龄的被告在法庭受折磨时，出于同情对此案的态度软化，以利于向不了了之的方向发展。此外，审判刚开始后进行的一次民意调查也很有意思：６３．４％的人认为，这一审判将不会有结果，安德烈奥蒂不会被投入监狱。（刘儒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