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料间谍埃姆斯落网记 [复制链接]

本报编者按埃姆斯间谍案震惊美国，但具体侦破经过仍鲜为人知，为此，特转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首次披露的详细侦破过程的文章，以飨读者。
    【《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周刊３月６日一期文章】题：冷战时期的最后一位间谍（作者布赖恩·达菲）
    １９９３年７月２０日上午１０点３０分，奥尔德里奇·埃姆斯开着他新买不久的深红色“美洲豹”牌汽车驶入一条狭窄的行车道。行车道旁边就是位于华盛顿宾夕法尼亚大街的联邦调查局总部胡佛大厦的大院。埃姆斯停好车，上了锁，很快乘电梯上了大厦。电梯门关闭后大约６０秒，联邦调查局技术勤务小组的一名特工人员突然出现在埃姆斯的车旁，他用几天前自己配制的钥匙打开车门，然后把它迅速开进胡佛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技术勤务小组的另外一些特工人员正在这里等候。几分钟后，同一辆“美洲豹”牌汽车又开回原地，汽车牌号仍是“弗吉尼亚：ＺＺＵ—７２７７”。埃姆斯做梦也没想到，他汽车里已被安装了一个电子信标发射器……
    联邦调查局究竟是怎样查出、揭露并逮捕埃姆斯的呢？这个过程差不多具备了所有该具备的要素：谋杀、欺诈、威逼、利诱。再现调查埃姆斯案的前前后后会把你带入一个扑朔迷离的反情报世界，你也许会窥见联邦调查局最隐秘的角落之一。调查之始
    １９８６年１１月第二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联邦调查局经验丰富的反情报分析家蒂姆·卡鲁索被从他在胡佛大厦低层的小办公室召到大厦７层。他被带入联邦调查局外国反情报处（今国家安全处）高级官员汤姆·杜哈德韦的办公室。杜哈德韦向卡鲁索说明此次叫他来的目的。原来为联邦调查局提供情报的两名苏联使馆人员已分别于１９８４年１１月和１９８５年调回莫斯科，随后二人被逮捕并处死。杜哈德韦让卡鲁索召集一个分析家小组，对这一情况进行分析。分析的重点为：是不是已有克格勃间谍潜入联邦调查局内部？
    被处死的两个俄罗斯人一个叫马丁诺夫，一个叫莫托林，是被联邦调查局设在华盛顿的外勤办公室的人收买后开始为美国提供情报的。了解了情况，卡鲁索离开杜哈德韦的办公室，来到胡佛大厦中层的一个“密室”中。这是一个略成三角形的房间，经过隔音处理，安全而保险。根据掌握的情况，卡鲁索开始研究。
    卡鲁索迅速召集了一批分析家——其中包括在调查埃姆斯案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的老资格特工吉姆·霍尔特，开始调查潜藏在联邦调查局内部的克格勃，并给这次行动起了个代号——“双刃剑”。
    然而情况纷繁复杂，经过反复分析，“双刃剑”小组逐渐把目标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１９８５年９月叛逃到莫斯科的中央情报局特工爱德华·霍华德。难道是他出卖了马丁诺夫和莫托林？交朋友
    在“双刃剑”行动之前，埃姆斯已开始了他的间谍生涯。１９８５年秋，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制定了一项代号为“交朋友”的计划，目的是从苏联使馆吸收更多的间谍。
    大约在同一时刻，在中央情报局总部的埃姆斯得到消息，说他将被派往乱哄哄的罗马情报站工作。这对埃姆斯来说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埃姆斯前不久与前妻——一位中情局官员——离了婚。１９８５年１０月８日，他又与一位３２岁的哥伦比亚人结了婚。当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宣布“交朋友”计划时，这对新婚夫妇还在华盛顿。埃姆斯开始学习意大利语，然而当他听说“交朋友”计划时，他主动提出愿意帮忙。
    在“双刃剑”小组调查霍华德的时候，埃姆斯正在华盛顿忙着与尤里·丘瓦伊欣会面。丘瓦伊欣名义上是一位核武器专家，而实际上是代埃姆斯收取贿金的人。到１９８６年６月他与妻子乘飞机去罗马时，埃姆斯在弗吉尼亚州多米宁银行的存款总额已达１２．３５万美元。在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没有人知道埃姆斯的这笔存款。在联邦调查局，“双刃剑”小组正全力调查霍华德和其他可疑分子。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真正的罪犯就在他们鼻子底下。“跟踪追击”
    埃姆斯在罗马工作了３年，然后返回中央情报局总部。其间，他一直为莫斯科进行间谍活动。这时，联邦调查局得出结论：所有谍报行动的失败都不是霍华德造成的，也不是因为谍报技术差。在弗吉尼亚州兰利市郊区的中央情报局总部，所有人也都持与联邦调查局相同的看法。
    １９９１年４月第二周一个清新凉爽的早晨，中央情报局反情报中心杰出的分析家保罗·雷德蒙和他的上司从兰利开车来到胡佛大厦，与联邦调查局的一些头面人物会面。雷德蒙说：“已有人潜入我们内部，我们尽力进行调查；我们需要联邦调查局的帮助。”这真是条大新闻，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多年不和，如今开始了新的合作。几天后，联邦调查局两位经验最丰富的反情报分析家吉姆·霍尔特和吉姆·米尔本被派到兰利，开始与雷德蒙和他的反间谍小组合作。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的联合调查行动有一个新代号——“天光”。
    在联邦调查局总部，卡鲁索——如今已升为首席俄罗斯反情报分析家——再次被召到大厦７层。不过这次接见他的不是杜哈德韦，是新上任的联邦调查局“行动基地”负责人鲍勃·布赖恩特和另外一些官员
    。
    布赖恩特直接命令卡鲁索立即搬到“行动基地”的一个密室中，并组织一批特工人员。卡鲁索点头同意，并问道：到底是什么任务？布赖恩特回答，他们肯定已有人潜入中央情报局内部，目前他们的任务是查出这个家伙是谁，并逮捕他。于是又一项调查行动拉开了帷幕，其代号为“演员”。
    “演员”和“天光”小组同时开始行动。双方各自列出一份“可疑者名单”。为了列出这份名单，他们不得不了解一些败露的谍报行动的内情。那些当时直接参与这些谍报行动的人自然被列入可疑者之列。而那些平时有不检点行为，又能够通过间接方式了解或参与这些行动的人在名单上的位置都要依次排队。不检点行为主要指酗酒或婚姻问题、吸毒、擅离职守或突然离家外出以及有不明收入来源等。卡鲁索把列名单的过程称为“跟踪追击”。
    “演员”和“天光”小组列出的名单一开始有大约２００人。到１９９２年秋，名单上的名字减少到４０个。然而调查人员的心中仍然没什么把握。由于谍报行动多次败露，一些分析家甚至认为内部潜藏的苏联间谍不止一个。当然，两份名单上都有埃姆斯的名字，而且他的众多不检点行为使他的名字逐渐靠近两份名单之首。他爱喝酒，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且“天光”小组的调查人员已发现他有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财。雷德蒙提出疑问：“埃姆斯在中央情报局工作，年收入才６．２万美元，那他怎么能买得起“美洲豹”牌汽车？他又怎么能花５４万美元现金买一套豪华住宅？“天光”小组得到了埃姆斯的存款记录，发现他的存款数额高得惊人。在联邦调查局“行动基地”，“演员”小组也了解到更多的关于埃姆斯与丘瓦伊欣会面的情况，发现许多次会面时间与他的存款时间巧合。
    埃姆斯已成为真正的嫌疑犯。然而还有一些人也值得怀疑，这些人也有酗酒和婚姻方面的问题，而且可以通过许多途径了解关于败露的谍报行动的情报，但是埃姆斯的不检点行为居榜首。不管内部潜藏着一个还是两个俄国间谍，埃姆斯肯定是一个，这已毋庸置疑。如今要做的就是证实这一点。１９９３年５月１２日，联邦调查局开始对埃姆斯进行刑事调查。此次行动的代号是“夜行人”。秘密监视
    布赖恩特让莱斯利·怀泽负责“夜行人”行动。怀泽以前侦破过许多类似的反情报案，但是埃姆斯案将使所有这些案件黯然失色。怀泽不想错过这次大显身手的机会，更不希望完不成任务，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知道，要对付这样一件案子，耐心极其重要。
    然而这次，怀泽的耐心将屡次经受考验。他仔细挑选人员，迅速组成一个行动小组。小组成员各色人都有，有负责访谈的、处理证据的、监视埃姆斯的，有俄国问题专家，甚至还有一名会计，这些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小组人员全部到位后，怀泽迅速开始行动。６月３日，他下达命令：监视埃姆斯的一切行动。怀泽的行动小组和联邦调查局的特别监视小组连续两天对埃姆斯进行２４小时的监视，结果一无所获。乔装打扮
    联邦调查局特别监视小组于８０年代初期建立，其任务只限于侦破外国反谍报和反恐怖主义案子。它控制的特工有几百名，在全国各地活动。根据案情需要，这些特工可以打扮成妓女、无家可归者、做杂活的、消防队员、毒品贩子等各种各样的身份。为了监视埃姆斯，以谢里·格林和Ｊ·Ｒ·赫德为首的特别监视小组特工人员分别装扮成了垃圾清运工、草坪修理工、送杂货工等。
    ６月１１日，怀泽手下的特工开始窃听埃姆斯从家里打出的电话。然而一连几周，埃姆斯尽管行为可疑，却没露出任何破绽。实际上，他是在等待时机。突破
    ９月９日深夜，怀泽疲惫地回到家中一筹莫展。“他妈的，跟踪了两次，结果都让那小子溜了。”他悻悻地骂道。突然，电话铃响了，怀泽急忙拿起电话，是赫德的声音：“莱斯利，那小子又出来了。”埃姆斯和妻子驱车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进入华盛顿市区，好像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跟踪。汽车开到以美国第二十任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命名的一条静悄悄的街道上，突然来了个Ｕ形急转弯。事后怀泽的特工人员用了好几天时间才弄明白当时埃姆斯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是加菲尔德大街显然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他们已找到俄国人与埃姆斯的联络点，俄国人将利用这个联络点与埃姆斯安排下一次会面。
    怀泽手下的特工和特别监视小组成员多日来一直在埃姆斯家的垃圾箱中找线索。９月１５日深夜，４名特工人员把一辆黑色货车开到埃姆斯住所的外面。车悄然停下，一名特工把一个跟埃姆斯家一模一样的垃圾箱放到街上，然后把另一个装满垃圾的箱子拖到车上。几个人迅速把垃圾倒出来，经过仔细查找，突然发现里面有一张撕碎的小纸条。纸条上的字迹依稀可辨：“我想１０月份在波哥大会面。”
    怀泽已有足够的证据采取下一步行动。经司法部长批准，特工人员可以进入埃姆斯家里搜查。埃姆斯一家正好为特工人员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们已决定带儿子保罗到迈阿密海滨去度一个大周末，１０月８日晚出发。１０月９日天蒙蒙亮，格林和米切尔带领特工人员进入埃姆斯家。怀泽在“行动基地”一个狭窄的小指挥室中通过无线电指挥行动。
    米切尔负责检查埃姆斯的银行存折，电脑专家汤姆·默里负责查看埃姆斯的个人电脑中储存的文件。除他们之外，还有技术勤务小组的一些特工人员协助他们行动。技术勤务小组的人员不但能复制埃姆斯的汽车钥匙，还能复制他们家房门的钥匙，说他们是天才一点也不过分。
    一直到下午５点，搜查小组才完成任务，回到“行动基地”。他们已累得精疲力竭。出乎人们的意料，默里在埃姆斯的个人电脑里发现了大量有价值的东西，其中有关于联络点和情报放置点的详细指示，有关于会面的记录，还有大量中央情报局绝密情报——许多情报埃姆斯根本无权过问，更不允许储存在他的个人电脑中。
    特工人员加强了对埃姆斯的监视。１１月１日，埃姆斯来到波哥大与他的克格勃老板卡列特金会面。怀泽带领特工人员也来到波哥大，并化装潜伏起来。他们用相机把一些埃姆斯可能与卡列特金会面的地点监视起来，等待猎物出现。１１月２日，埃姆斯确实与卡列特金会了面，但是当时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人员却在其他一些地方监视，费了好大力气，最后还是没有当场把他抓住。
    对埃姆斯的监视进一步加强。而埃姆斯不再有任何可疑举动。一直到１９９４年１月，他与妻子除了上下班就是办各种日常杂事，再有就是举行朋友聚会。
    联邦调查局一心想在埃姆斯与卡列特金会面的时候当场把他抓住，然而一直找不到机会。而且形势越来越不妙，因为许多人已知道调查埃姆斯的情况，埃姆斯的邻居可能早就开始怀疑一些人在埃姆斯家周围的行动。此外，特别监视小组发现不断有俄国情报人员在埃姆斯的住宅附近走来走去。
    ２月中旬，埃姆斯即将出差到莫斯科。形势非常紧迫，联邦调查局决定采取行动——逮捕埃姆斯。
    ２月２１日上午１０点３０分，埃姆斯在他的深红色“美洲豹”牌汽车中被逮捕，当时他从家开车到中央情报局总部。那天早晨，埃姆斯照例把家里的台历向后翻了一页。台历提醒他，今天是“总统日”。这一页下端还有３句警世短语：“尊重自己；尊重别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刘国远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