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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刊文章:《〈根〉是怎样扎下来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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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futa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1981-01-02

    【美国《作家文摘》一九八○年第八期文章】题:《根》是怎样扎下来的——亚历克斯·哈利解释《根》的来龙去脉
    (原编者按:1972年,亚历克斯·哈利的长篇家世小说仍在创作中,他当时为《作家年鉴—73》写了一篇文章,题为《探讨未知数》。下面是当时哈利介绍《根》的来龙去脉的一部分。)
    我的祖母辛西娅·默里·帕尔默曾在田纳西州的亨宁镇上居住过。那是个有500人口的大镇子。记得每年夏天,亲戚中的一些老妇人常来我们家做客,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同祖母年龄相仿。吃罢晚饭,洗毕杯盘之后,她们总是来到门前廊下,坐在摇椅上聊天。我卷缩在祖母的椅子后面,细心地听着。她们常谈的话题,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家史。
    我对她们所谈及的人、地方、事件都不怎么懂。不过,我很早就懂得了白人对我们黑人干尽了坏事,虽然我自己说不清是由于什么原因。
    祖母和老妇人们称她们所谈到的离现在最远的人为“非洲人”,每当她们谈起那个人时,总是带着敬畏的语调。她们说一条什么船把那个人装到一个“纳普利斯”的地方,然后,一个叫“约翰·沃勒的老爷”把那个人带到“弗吉尼亚州的斯波齐尔瓦尼亚县”他的种植园里去干活。那个非洲人多次逃跑。他第四次试图杀死看守黑奴的“恶贯满盈的白人”后逃跑未成,那个白人对他的惩罚是,或者阉割生殖器,或者砍掉一只脚。那个非洲人背靠大树,让那个白人用斧头砍掉了他的一只脚,几乎痛死。不过,“约翰老爷”的弟弟救了他的命。
    从此之后,那个非洲人就在一个叫做“威廉老爷”的屋子里和院子里一拐一拐地忙碌着。后来他碰到“厨娘贝尔”,他同她结了婚,生下一一女孩,取名叫“基齐”。小女孩渐渐长大,她的非洲爹爹常常指给她看各种各样的东西,告诉她老家方言怎么叫这些东西。
    那个非洲人说他的名字叫“金泰”。随着他学到的英文单词逐渐增多,他对年幼的女儿说了一些自己的身世。
    因此,基齐的头脑里装满了有关她非洲爹爹的情况。她十六岁时被卖到北卡罗莱纳州一个小种植园里干活。
    她的新的“汤姆·李老爷”强奸了她,使她生下第一个男孩,她给他起名“乔治”。基齐把非洲外公的事都告诉了儿子。她的儿子长大后,成了斗鸡能手,人们称他为“斗鸡师乔治”。乔治同马蒂尔达结婚,生下七个孩子。他把非洲祖外公的事和奇怪的方言都告诉了他的孩子们。孩子中有一个叫汤姆的,后来成了铁匠。他被卖给了一个叫做“默里的老爷”,送到北卡罗莱纳州阿尔曼斯县,在他的烟草种植园里干活。
    汤姆在那里同织布的女奴艾琳结婚,艾琳也生了七个孩子。
    艾琳生的七个孩子中,最小的是个女孩,名叫辛西娅,她就是我母亲的祖母。所有这一切,就是我童年时代在亨宁镇祖母家里听到的那个非洲人的情况。不过,我当时不知道那个非洲人就是我的老祖宗。
    一九六五年的一个星期六,四十六岁的我在华盛顿碰巧路过美国档案馆。我走进一间宽敞的阅览室,室内的工作人员问我要找什么,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向他承认,我从童年时代开始,一直对我当时听说的黑奴的祖宗感到好奇。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想查一查南北战争刚刚结束后北卡罗莱纳州阿尔曼斯县的人口普查记录。
    他向我提供了微缩胶卷。我通过放映机查阅,好奇心越来越大。我查阅了不同时期的人口普查记录员书写的同时代人的花名册,上面列着的人名好象没完没了。
    查阅了一卷又一卷,我查到了祖母的父母的姓名,还有祖母姐姐的名字,祖母那时还未出世。——我惊呆了!
    在此后的几个月里,只要可能,我就回到华盛顿,到美国档案馆、国会图书馆、美国革命儿女会图书馆寻根究底。查
    少可以用文献证实祖传下来的家史的主要情节了。我
    通过各种途径阅资料,到一九六六年底,我至本来可以把查阅到的所有资料告诉祖母,不幸她一九四九年去世了。
    祖母告诉我的那些听起来古怪难懂的方言,永远是我们家史的一部分。他讲的究竟属于哪一种方言?我能把它弄清楚吗?
    我有一位朋友是科研专家,他叫西姆斯,他给我开了一些研究非洲语言的第一流的学者的姓名。使我特别感兴趣的一位,是在英国受过教育的比利时学者旺西纳博士。此人早年在西非的一些乡村从事过研究语言的工作。
    我到旺西纳博士所在的威斯康星大学去找他。我把自己所能记得的家史一句不漏地告诉了他。
    旺西纳博士听后认真地说,从这些发音看来你家大概保留了一种叫做“曼丁卡”族的方言。
    旺西纳打电话给一位著名的研究非洲语言的同事柯廷博士。柯廷说,“金泰”这个词的正确的拼法应是Kinte,是起源于古马里的一个古老的部族。
    我知道,我必须去冈比亚河流域走一趟。
    我在美国所能找到的第一个冈比亚人,名叫埃布·曼加。他是纽约州北部克林顿的汉密尔顿大学的低年级学生。他同我一起前往冈比亚首都巴瑟斯特。埃布和他的父亲找来了8位冈比亚政府官员,我尽自己的记忆,把祖母讲的故事告诉了他们。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我听见他们说,“‘KambyBolong’肯定是冈比亚河!而且你的老祖宗还说他的名字叫‘金泰’,这也是一条线索”。然后,他们告诉一件我从未想到过的事。据他们说,在某些偏僻的乡村,还有一些岁数很大的男人,人们通常称之为“格里奥特”人。这些老人能够说出某些古老的部族几个世纪以来的历史。
    这些冈比亚政府官员说他们愿意帮助我。我回到纽约之后感到茫然。虽然我知道祖母讲的故事,但对于非洲,我历来对它不怎么关心。不过,现在有一种力量迫使我学习我能学的东西,我开始大量地阅读有关非洲的书籍,特别是有关贩卖黑奴时期的书籍。后来,我收到了一位冈比亚官员的来信,邀我再回到冈比亚去。
    冈比亚官员们告诉我,已经找到一个“格里奥特”人,他叫凯巴·坎加·福法纳,知道金泰族的历史。我简直乐坏了!我租了一只汽艇逆流而上。我一共雇用了十四个人,其中有三名翻译和四名音乐师,因为“格里奥特”人在没有音乐伴奏的情况下,是不肯讲述一个部族的历史的。
    我们终于抵达朱富尔村。孩子们看到我们来了,眼里充满着惊奇的神色。这位70多岁的老人急忙从圆形的泥墙草屋里走出来。我老远就认出了那个“格里奥特”人,他身材矮小,站立在人群中间。翻译朝他走过去。村民们把我围了起来。
    那个“格里奥特”老人从我的翻译旁边走开了,人们-窝蜂似的把他围了起来。美国广播公司的翻译萨拉朝我走来,低声对我说,“他们这样死盯着你,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美国黑人”。
    翻译的话打动了我的心:对他们来说,我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二千五百万美国黑人的象征。
    突然,那个“格里奥特”人乐呵呵地向我走过来。他口中操着曼丁卡族的方言。萨拉把他的话译成英语:
    “确有此事,我们的祖辈曾说,我们这个地方的许多人流亡到叫做美国的那个地方……和别的地方”。
    这时,人们静了下来,音乐师开始演奏乐曲。那个叫做凯巴·坎加·福法纳的“格里奥特”老人坐在篷车后面的软席上,活象一尊佛像。他开始讲金泰族的列祖列宗口头传下来的历史,一口气讲了几个小时。他谈到了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金泰族的详细情况,主要是谁家的男人娶了谁家的女子,他们“生”了多少孩子,以及孩子们的婚配等情况。好象这位“格里奥特”人的头脑里刻有某种卷册,永远磨灭不了似的。
    我向翻译作了说明,翻译把我的话译给“格里奥特”人听,老人激动地把翻译的话说给众人听。人们欢呼起来,他们突然组成人环,把我包在中间,跳着唱着。
    我是个刚强的男子汉,但我记得当时我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黑非洲人激动地盯着我……·。朋友,假如你真的了解我们数百万黑黑非洲人的辛酸历史,假如你真的了解我们的老祖宗是怎样在非洲被抓、被打上烙印用铁链锁着装进臭气熏天的船舱里运往美国,他们在美国又是怎样挨打和转卖的历史,你也会伤心落泪的·……·。
    回国之后,我确实懂得了我必须写我们黑人家世的小说。小说中每一个人物的过去,就是我们数百万美国黑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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