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战略研究》报告之一 “病”虎之年：东南亚金融危机 [复制链接]

    这场灾难将在政治、观念和战略上产生深远影响，从长远看中国等地区大国
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同时也促使这个地区的领导人寻找新的途径，包括力求在
贸易中使用的货币更加多样化，制订更立足于国内和地区的增长战略，力图建立
更强大的地区防务机制以抗衡国际趋势等
    【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战略研究》（１９９７─１９９８年）文章】题：
“病”虎之年
    与苏联支持的东欧政权垮台和苏联本身崩溃一样，东亚经济奇迹的破灭以其
突然性而使世人大吃一惊。１９９６年初，就有人对曼谷出现的房地产虚空和泰
国银行系统的弊病表示担忧。
    不到一年，这些现象便席卷东南亚的大部分地区和韩国，造成货币急剧贬值
、国家无力还债、财政紧缩、（往好里说）经济增长速度放慢或（往坏里说）经
济严重衰退的恶性循环。而这些国家曾经显示了世界历史上空前的持续经济增长
率。
    经济上的自信导致了政治上的过分自信，并使得一些人认为亚洲的社会和经
济结构以及外交有其特殊性。因此，这场经济灾难也将在政治、观念和战略上产
生深远的影响。这些影响无疑将包括国内发生政治变革，地区内紧张关系加剧，
短期内无可奈何地对美国的依赖，从长远看民族主义可能抬头，像中国和日本这
样的地区大国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等。
    毛病在哪里？
    １９９７年初，人们对这一奇迹的羡慕程度还令人吃惊。那时，这一奇迹带
来的似乎是经济持续和快速增长、社会公平程度的增加和政治上的稳定。在那之
前，许多人已经看清泰国正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困难，尽管泰国政府还没有看清这
一点。然而，几乎没有人预见到那个国家的经济灾难会发展到何种程度，更不用
说预见到这场灾难对这个地区其它国家带来的后果了。
    内爆的催化剂是这个地区的出口呈下降趋势，这对泰国的影响尤其大。数年
来，这个地区的年出口增长率几近２０％，但是１９９６年出口一点儿没有增长
。对这种现象提出了三种解释。第一，对电子产品需求的周期性减少。第二，在
许多其它国家，生产能力过剩的情况日益严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国的经
济活动增加。中国于１９９４年将人民币大幅度贬值，随后又在降低通货膨胀率
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这两个因素使得中国的出口极具竞争性。
    然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１９８５年在纽约就国际货币达成的共识
出了问题，这使得日元相对美元变得坚挺，造成日本的出口费用增加，并促使日
本的制造商把生产能力转移到亚洲大陆。在亚洲大陆，各地的货币与美元挂钩，
因此生产成本低廉。日本采取此举达到令人吃惊的程度。它向亚洲地区投入的是
资金，而从那里输出的是廉价的商品。但是，随着美元对日元的急剧增值——从
１９９５年的１美元兑约８０日元增至１９９７年底的１美元兑１２９日元，上
述那种令人愉快的安排被破坏了。
    地区的弱点
    １９６７年成立东南亚国家联盟的一个原因就是使印度尼西亚能够加入一个
和平的地区俱乐部，从而永远忘却印尼与马来西亚联邦在６０年代初发生的冲突
。这些初衷可以解释东盟成员国对互不干涉内政这项原则的重视。这种相互忍让
曾非常有助于该组织避免冲突。但是到１９９７年，它已经证明不能应付一系列
挑战，包括柬埔寨的政变和（印尼森林大火引起的）令东南亚大部分地区窒息的
可怕的烟雾。
    使东盟成员国最感失望的是，该组织在面临经济危机时无法提供任何有效形
式的互助自助。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特别提出了建立亚洲或东盟基金，以向其
货币受到冲击的国家提供资金支持的建议。
    然而，日本撤回了对这一计划的支持，使之成为一个空壳。取而代之的是１
９９７年１０月一致通过的“马尼拉框架协议”。这实际上把地区经济的命脉交
给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东盟采取的唯一具有实质内容的主动行动是提议建立一
个地区监督机制，以帮助协调宏观经济政策和相互施加影响。这样一种机制如果
建立起来将是有益的。但是为时已晚。
    马哈蒂尔的讲话加剧了市场对这个地区的反感。到１９９８年２月，当印尼
总统苏哈托接受了美国一位经济学家的建议时，这个地区的领导人茫然不知所措
。这位经济学家准备让印尼盾同一种货币委员会体系挂钩。其它东盟成员国认为
这对印尼来说可能是灾难性的，因此对它们自己也是灾难性的。
    马哈蒂尔同时还提出一种比较适度的地区合作方式：在地区内部的贸易中使
用本地货币。但是他的许多东盟同事私下认为这不切实际。
    更多的争执
    虽然东盟领导人之间的高级会晤频繁发生，而且他们保持着团结，但是这种
团结的局限性变得更加显而易见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东盟取得了一定程度的
经济内聚力，但是它带来的忧虑大于成功。不管怎样，市场把这个地区看成一个
整体，因此一个国家的经济政策会对其它国家产生直接影响。在这个地区着手复
苏之际，这很可能会导致关系进一步紧张。
    认为在经济政策上发生磨擦的可能性增大的另一个理由是，它们对出口市场
的竞争可能加剧。解决地区问题的最好的权宜之计在于开发美国不断增加的需求
。这不符合近年形成的地区内部贸易快速增长的趋势。随着日本和东南亚都处于
增长速度放慢的阶段，争夺美国市场份额的压力将有增无减。
    如果这种情况进一步蔓延到东北亚，压力将变得特别巨大。到１９９８年初
，台湾和韩国的货币已经贬值。
    由于这个地区不能自救，救世主的角色便落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是
该组织的最大股东美国的身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发现它们在一些地方不
受欢迎。有人批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实行的紧缩措施、结构改革和货币政策的一
揽子计划是“大家都用一个尺码”，而不管亚洲经济和以前受过国际货币基金组
织资助的地区（如拉丁美洲）的经济之间存在巨大差异。
    与此同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美国也受到自由派、自由市场商人和国内贸
易游说集团的攻击。美国也发现它在亚洲受到相互对立的指责。有人指责这场危
机是美国策划的一个阴谋的结果，为的是教训亚洲收敛一下；还有人指责美国在
帮助亚洲方面做得还不够。
    对美国的羞辱感受最深的是泰国。许多政界人士指出，在越南战争和海湾战
争期间，泰国与美国密切合作。他们现在觉得受到冷落，认为他们的国家不再具
有这样的战略重要性了。美国坚持说情况不是这样，它在规划对泰国的一揽子援
助时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而且直接资助了对印度尼西亚和韩国的救援计划。
    应该在美国和亚洲经常在一系列问题上发生争执的背景下看待这件事。东南
亚国家中的大多数欢迎美国介入亚洲安全事务。然而，每当东盟举行会议把所有
这些国家聚拢到一起时，东盟国家就例行公事般地与美国人争吵。一旦经济开始
恢复，很有可能出现对美国影响的强烈抵制。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所造成的损害将促使这个地区的领导人寻找途径，以
确保这样的事不再发生。他们寻找的途径可能包括力求贸易中使用的货币更加多
样化，制订更立足于国内和地区的增长战略，力图建立更强大的地区防务机制以
抗衡国际趋势。